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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老翁本来听到对方得罪了漕臣很害怕的,但当看到桌上三块金子时,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无限勇气:“行!老汉答应你们!咱们现在就走!我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!”

  于是火速解绳上船,就在撑船离岸的那一刻,远处有许多衙役撑着火把跑过来,杂乱的呼喊声随风而传:“快快快!陆九思在那儿!他快跑了!”

  陆安眼尖,还瞧见衙役队伍中有不少读书人,但看那些读书人茫然模样,明显是发现动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,正随波逐流。

  “九郎君!为何要走?”

  “可是有甚急事?”

  他们提了声询问,却听陆安道:“诸位,某夜梦杜少陵,突得一诗,愿以杜少陵口吻,请诸君一游唐时。”

  郎君立于船头,拱手而笑,眼眸水洗那般清亮透彻。

  “杜陵有布衣,老大意转拙……”

  随着陆安的念述,渐渐地,追逐的人止住了步伐,遥遥望着陆九郎,眸光随水波而动。

  随着陆安的诗,他们仿佛到了杜甫所在唐时,瞧见他那忧愤且自嘲的老年。

  诗是好诗,可……陆九思作这首诗是为了什么?

  一句又一句的诗作出来,疑惑在众人心中堆积。直到风声忽急,那转运使踏着风奔来,怒道:“还愣着作甚,找船追上去啊!”

  周围气氛变得有些不对了。

  同一时刻,陆安的声音如水流自喷头淋下,猝不及防地冲了众人一身——

  她念:“中堂舞神仙,烟雾散玉质。”

  她道:“煖客貂鼠裘,悲管逐清瑟。”

  她提声:“劝客驼蹄羹,霜橙压香橘。”

  她悲鸣:“朱门酒肉臭——”

  陆安的手白皙而修长,显得手腕那一处凸起的腕骨格外好看。

  “路有冻死骨!”

  水波随风剧烈撞击船身,这一句念出,手掌猛地握成拳头,腕骨处,青色血管愤怒地暴起。

  “荣枯咫尺异——”

  她不知道自己在愤恨什么了。是在愤恨这个社会吗?还是在愤恨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社会。

  “惆怅难再述……”

  这一声,声音低落,惆怅难挡。

  船上人已落泪。

  岸上人也泣然。

  那些读书人终于知道陆安为何要连夜离去了,他在愤恨夔州百姓所遭遇的暴行,也在愤怒百姓饿死路边,弃婴惨死沟中,夔州官员府上竟还莺歌燕舞,歌舞升平。

  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

  只此一句,此诗足以封神。

  夔州路转运使一手捂着胸口,一手虚虚指着陆安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  整个人快被气吐血了。

  陆安这一句诗,足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,遗臭万年!

  好一个陆九思,借古喻今,借杜少陵之口嘲讽他是那酒肉臭的朱门!

  “抓住他!抓住他!”

  夔州路转运使歇斯底里地喊。

  然而小船已荡远了,只留下陆九思一声笑:“承蒙各位相送,安远走矣!”

  船只踏着水波而去,徒留岸上诸人痴然。

  *

  老翁做的这艘船不算大,但确实可容纳陆安等人。舱内空间也收拾得干净,还造了张小桌。陆安拿出纸笔,将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后面的诗句写了个完整,这才收回囊中,只待回头下船后传出去,免得它成了半截诗。

  “先生!”舱外有学生大声呼喊,很是兴奋:“两岸边有猿猴啼叫呢!好大的声音!”

  陆安侧耳去听,听得那两岸猿啼连绵不绝,出舱去看,见晨光熹微,长江自两山之间流过,流向开阔的天地。

  真美啊。

  陆安的心绪也宁静了下来。

  一首诗悠然吟出——

  “朝辞白帝彩云间。”

  学生们都在侧耳听着,心底一片安宁。

  “千里江陵一日还。”

  “两岸猿声啼不住。”

  “轻舟已过万重山。”

  猿声啸啸,顺流而下,一日之内便已到了江陵。

  再然后,按照此前的流程,陆安携诸弟子辗转各地,收集了不少情报。有时除了调查不与当地官员接触,有时又受邀,得州官陪同,游览名胜。

  而对弟子们,她也开始尝试着管教,尝试着御下了。

  她当众惩罚了对调查不上心的学生,又嘉奖调查做得极为认真的学生。

  此前那调查不上心的学生则需要补上一份调查,但这份调查不论做得再好,也不能得到奖赏。

  奖赏是奖赏学生钱物文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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