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5章 天授王朝的第一页
寒意的风,毫无预兆地从西南方向掠过高大的宫墙,呼啸着席卷过广场。
风势强劲,吹得旌旗狂舞,吹得官员的袍袖猎猎作响,也吹动了裴徽冕冠上垂落的玉旒。
玉片相互撞击,发出急促而清脆的“叮铃”声,在他眼前剧烈晃动,扰乱了视线。
裴徽微微眯起眼,透过晃动的珠帘,目光如炬,坚定地投向那风来的方向——西南天际。
“报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到极点、仿佛从肺腑深处榨干最后一丝生机的呐喊,骤然撕裂了承天门外庄严肃穆的韶乐!
那声音嘶哑、破碎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长途奔袭的尘土味,像一把生锈的钝刀,狠狠剐蹭着每一个聆听者的耳膜与神经。
原本恢弘、悠扬,象征着新朝气象、天地和谐的乐章戛然而止,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。
乐师们的手指僵在丝弦或簧管上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,只剩下茫然与惊恐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沉重得令人窒息,只有那声“报——”的凄厉余音,在巨大的广场上空回荡、震颤。
紧接着——
“轰隆隆隆——!!!”
一阵急促、狂乱、完全不顾一切的马蹄声,如同地狱深渊喷薄而出的惊雷,由远及近,从承天门方向炸响!
那声音狂暴、绝望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,狠狠撞击着所有人的心脏。
大地在铁蹄下发出沉闷的呻吟。
所有人的目光,无论是高踞御座的帝王,还是匍匐在地的臣工,亦或是肃立如林的玄甲卫士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、充满死亡气息的巨响死死攫住!
一匹战马,如同从血池地狱中冲出的魔神幻影,闯入了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圣地!
它浑身浴血,暗红的血浆与湿透的汗水、翻飞的泥土混合在一起,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;
口鼻喷吐着浓稠的白沫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;
一双原本神骏的眼珠此刻暴突而出,布满了可怖的血丝,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疯狂而扩散。
它驮着的主人——一名同样血染征袍的信使,铠甲破碎,露出内里被血浸透的布衣,背上赫然插着三根代表“八百里加急”、象征着帝国最高级别警讯的赤红翎羽!
那翎羽在风中剧烈颤抖,如同三簇燃烧的、来自地狱的火焰。
这一人一马,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和战场硝烟的味道,以决死、疯狂的姿态,无视了外围警戒线惊恐的呵斥和阻拦,像一颗失控的流星,直扑丹陛之下!
“有刺客?!” “护驾!!”
守卫在丹陛周围的金吾卫瞬间炸开了锅!
他们训练有素,反应快如闪电。
铿锵之声连成一片,雪亮的横刀瞬间出鞘,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!
无数刀锋齐刷刷指向那摇摇欲坠、随时可能倒下的一人一马,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、闪烁着死亡光泽的刀网!
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中心。
所有原本恭敬跪伏、准备聆听天音的臣子们,此刻惊骇地抬起头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、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片茫然的空白。
无数道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飞蛾,齐刷刷射向丹陛之上——那稳坐如山、被冕旒遮挡了面容的身影。
是哪里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叛乱?
竟敢在登基大典这帝国最神圣的时刻冲击宫禁?!
高踞于九龙御座之上的裴徽,身形纹丝未动。
甚至,连他面前那十二旒白玉冕旒垂落的玉珠,晃动的幅度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。
那冕旒之下,深邃的目光透过玉珠的间隙,平静地、近乎冷漠地注视着这足以令朝野震动的“惊扰”。
那目光,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寒潭,没有一丝涟漪,没有一丝波澜。
仿佛眼前发生的并非足以颠覆乾坤的突发事件,而是一幕早已排练过无数次、只待此刻上演的戏码。
他只是极其轻微、几乎难以察觉地抬了抬右手食指。
动作幅度之小,若非全神贯注,几乎无法捕捉。
侍立在他身侧,已升任不良帅、身着崭新紫色蟒袍的严庄,如同一个得到指令的鬼魅,无声无息地动了!
没有拔刀,没有怒喝,他的身形快得只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紫色残影。
几个兔起鹘落,他已如鬼魅般贴近那因力竭而身体前倾、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落的信使。
严庄的双手快如闪电,如同穿花蝴蝶。
一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信使下意识紧握刀柄的手腕,巧妙一拧一卸,那柄沾满血污的横刀便脱手飞出,“当啷”一声落在冰冷的金砖地上。
与此同时,另一只手已稳稳地接过了信使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、如同献祭般高举过头顶的那支沾满暗红血污和泥泞的铜管密函。
小主,
严庄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瞬间聚焦在铜管封口处——那里有一个特殊的、用特殊手法压印的泥封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