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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没脸,从此再没有在宫里兴风作浪的能力,可在生活供应上,一定还会关照含章宫,不会叫人怠慢皇后。
他派到含章宫的人,既是监视皇后,会保护皇后。
这算什么呢?
她害我孙女苦守孤山、我全家惶惶不安,她还在宫里,在天下最安全之处锦衣玉食尊贵度日?
她身为大长公主,然而在帝后面前,却只是臣子,为人臣,她无法针对皇后再报复什么。
那就攻心为上吧。
大长公主绽出真心实意的笑颜,直到徐虎昶带着孩子们回来,她都还是笑吟吟的欢悦模样,徐虎昶见了,心中高兴又有些惊异,不禁问:“今日怎得如此欢喜?”
大长公主斜倚在软塌上,拨弄着瓶中一团紫雪球似的菊花,笑眯眯道:“你猜?”
徐虎昶有些茫然,脱了外衣在她身边坐下,思忖半晌,“可是真娘又给你寻来什么好东西了?——却不至于啊。”
大长公主今日的欢喜,真不亚于旧年长孙女与长孙刚出生时。
“我欢喜我的真娘,从此得获新生了。”大长公主将季蘅之事与徐虎昶一说,然后凤眸一瞪,在徐虎昶就此事发言之前威胁他:“不许说我不爱听的。”
譬如这事有违常理、不合礼法、非淑女所为等等,都属于大长公主不爱听的。
徐虎昶失笑,“咱们家难道是什么守儒法的人家?真娘这是权宜之计,有什么的。”
四代前是泥腿子,第一任留国公是开国皇帝护卫出身,刀枪箭雨里拼杀出来,连兵书都没读过两卷。
传到他这一代,家境又有衰颓之势,他尚公主、又在战场拼杀半生,才挽回公府荣光,传到儿子辈,三个儿子均弃武从文,他们家才算有了点书香之气。
徐虎昶虽然有些观念守旧,但没有那种将礼法看得比天还大,认为女子就该柔顺贞静的想法。
何况仔细思忖孙女此举,便知其中必有因由。
大长公主听他如此说,眉目才舒展开,徐虎昶若有所思地道:“此事家中议论声只怕不小,还是得表出态度来,否则族中的风言风语未必好听。”
想到在繁盛景象下愈发添了许多富贵毛病的族人,徐虎昶眉目有些冷,“族里的风气该整顿整顿了,依我说,都扔到军营里去,边境熬打两年,什么毛病都没了!”
大长公主懒洋洋地伏着软枕,倒看得开,“咱们这种人家,便如一棵大树,枝叶繁茂,自然不可能条条都好,当家人要做的就是勤加修剪、捉虫用药,维持根系与新芽。这些都是阿缜该操心的事,你若有心,和阿缜合计合计,可别大手一挥全要将人扔走。”
徐虎昶静静听她说,皱着眉却没反驳,大长公主继续道:“真娘那我自有定夺,你配合些我的行事,咱们俩的态度都摆出来,族中没人敢将闲话说到明面上了。”
徐虎昶点点头,“殿下安排。”
大长公主睨了他一眼,忽然道:“真娘养季家小郎,眼下是权宜之计,日后她若真效仿她宁国姑姑行事,你又当如何?”
徐虎昶下意识皱眉,旋即在大长公主危险的目光中,意识到这绝对是要命的问题,沉默半晌,“眼下是委屈了真娘,日后……真娘知道分寸,不会过分,便都随她吧。”
大长公主轻哼一声,对他的态度不知满意还是不满意,半晌才道:“既然叫阿缜当这个家,往后就要将她当见素一样地待。”
徐虎昶小声道:“见素若敢养外室,我要动家法的。”
事实上,对于宁国长公主的行事,他颇有异议——当然不是针对宁国长公主本人,而是针对再上一代,热衷养面首而且极爱鼓动姊妹一起享受的一位公主。
如今那位公主已经仙去,但她给年轻的驸马都尉留下的阴影却一直留在心中。
大长公主品出这一层意思,忍不住笑出声,纤长的指头戳一戳徐虎昶,“让我瞧瞧你的心眼有多大——”
笑着笑着,又呛得咳嗽起来。
徐虎昶低眉给她递茶顺气,“不大不小,装下殿下足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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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欢喜一家愁,针对徐问真的行为,大长公主这里欢喜得恨不得昭告天下请流水席吃,七夫人那边就愁得连筷子都抬不动了。
七夫人如今肚子已经圆鼓鼓的,自己低头都看不到脚尖了,但胃口还是极好。
徐纪的傅母秋妈妈照顾她十分上心,每日劝她少吃多餐,操持各种量小而精致的补品菜肴,尽量控制胎儿生长,以免届时生产困难。
每日的晚饭是七夫人难得能面对一桌子菜肴的时候,虽然秋妈妈和徐纪都会提醒她少食,但与小碗小碟的点心相比,能坐拥一大桌子菜实在是太叫人舒心了!
今日徐纪回家时天色已晚,便与徐缜商量好,回家先吃过饭,再去向父母问安,坐上桌发现妻子兴致缺缺,不禁一愣,“这是怎么了?”
七夫人双眼通红,“问真在外养了个男人,你知不知道?”
“啊?”徐纪一皱眉,看了秋妈妈一眼,秋妈妈微微点头,徐纪沉吟一会,缓缓道:“真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。——你又在这急什么?”
他有些疑惑,七夫人见他不紧不慢,竟然还为徐问真说话,忙道:“问真当年是立誓要为端文太子守节的,如今骤然反悔,万一触怒圣人——”
“圣人改封真娘为县主,便是叫真娘摒弃前尘之意。”徐纪说着,竟有顿悟之感,只是不好明说,只道:“总归此事定有内情,你就不要操心了。圣人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