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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来折磨守夜人的佐料。

  虞长明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嘴。

  他甚至闭上了眼睛,心中竟感到一丝解脱。

  很多士兵第一次上战场,第一次杀人,看到敌人临死之前的眼睛,都会做很久的噩梦。

  就算是屠夫,有时也会谈论起动物的眼睛,从瞳孔中看着一个生命由生到死,是对灵魂最可怕的触动。

  虞长明当然知道,燕拂衣不可能没杀过人。

  但诛除邪魔、生死战斗间杀人,与杀一个不能反抗、没有取死之道、甚至认识他的人,是绝不一样的。

  我可以死。

  虞长明很平静地想:这条命,原本便是燕拂衣保下来的。

  虞家的男儿从不怕死,他们一代接着一代,镇守边关百年,从出生起,便随时准备为了守护什么去死。

  他们只怕死得毫无意义。

  不要把杀我当做罪孽。他在心中祈祷:我是自愿的。

  很感谢你让我已多活这许多年,可以让我为家族平冤昭雪,为王朝开疆扩土,为天下百姓守护一个太平盛世。

  我的生命一直就只对不起你。请你拿去,我绝无怨言。

  剑光一闪。

  很轻的一声。

  热血溅满了虞长明的面颊、衣襟,他嗅到浓重的血气,却没感到一点疼痛。

  控制着他的那种力道突然消失了,虞长明摔倒在地,喘着气向上看去。

  燕拂衣站在他眼前的光里,风雪从他身后呼啸,他的长发飞扬起来,面目模糊,长身而立,与他们当年在雪仪川初见,一模一样。

  那柄长剑握在他的左手里,剑身上染满深红,鲜血正从他的右肩喷涌而出,曾握剑的手臂被齐根斩断。

  可燕拂衣脸上,竟是欣慰。

  他微微抬头,用永远明亮的双眸迎接飘落的雪花,薄唇微动。

  “我……绝不破阵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封锈涯曾说,燕拂衣在墨襄城,布下过小明王阵。

  虞长明博览群书,他自然知道那个脱胎于传说之中大轮明王阵的上古阵法,因此对当年莫名其妙退去的天魔,当时就有了计较。

  他也知晓,小明王阵破阵的唯一方式,便是布阵者,亲手伤害一次他要保护的人。

  小封说:你根本不知道,为了你们,他在天魔的祭台上,都经历了什么。

  如今,九观圣封接替被暴力冲出缺口的大轮明王阵,护佑天下。

  这个绝顶精妙强大的阵法,运行机制其实也很简单,破阵的方法,除了时间之外,也只有一个。

  仍是要布阵者,亲手诛杀他应护佑的苍生。

  当年布下大轮明王阵的谢九观已死,破阵的关窍归于天道,被放在了守夜人身上。

  大轮明王阵存在了多久,这证明在那期间,燕拂衣从未杀过尚未入魔、罪有可恕之人,哪怕一次。

  而这一次,虞长明是亲眼看到,燕拂衣为保护他根本都不认识的所有人,甘愿付出什么。

  即使在当年雪仪川未曾相识,但凡仍心有血肉者,都无法不为之动容。

  仿若无处不在的魔尊散发出汹涌的怒气,天地间都突然变成黑色,原本就呼啸的狂风一时之间更加凛冽,仿佛成簇的刀子一般。

  那一片片无害的雪花,飘落在一个人的身上,便轻描淡写地夺去一条生命。

  虞长明目眦欲裂,他在最开始担心的竟不是自己的命,而是极力去看向燕拂衣的眼睛。

  青年不会再成为杀戮无辜的帮凶,却也失去了保护所有人的能力。

  他的眼睛里,什么都没有。

  天地间的魔气突然间凝聚成型,一道高大华贵的身影落在燕拂衣身边,一道魔气闪过,他肩头喷涌的血便被止住了。

  人也在同时倒了下去,被魔尊伸手一接,揽在怀里。

  “守夜人……”虞长明听见那强大到不可名状的存在喃喃,“好一个守夜人。”

  不能再对守夜人的心境造成更多疮痍,魔尊看上去没心情再屠戮他们这些蝼蚁,他大袖一卷,便抱着燕拂衣,仿佛身化风雪一般,从此间消失了。

  虞长明什么都看不见,他伏在冰凉的雪里,唇角不断溢出带着碎块的浓稠的血,身上被雪花刺出不计其数的伤口,身体的热量随着血液一点点离去。

  可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,手指拼命在地上摸索,竭力支撑住身躯,试图找到来时的路。

  他……他要回去。

  他得回去,魔尊定然还留着后手阴谋,他竟能从延宕川无声无息抓来这样多的人,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。

  他、他得……

  他必须得在燕拂衣无暇顾及的时候,不能让他再失望了。

  他如此努力地守护着的这个世界,不能再让他失望了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燕拂衣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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